淩霄在大阪讀了兩年的游戲設計，之後進入了一個做跨國項目比較有名的游戲公司。得知姥姥生病的事情時，淩霄剛過實習期，幸好老板很賞識他日文英文雙通且專業能力不錯，外加公司未來有和中國合作的意向，就破例給了淩霄相當長的假期，只是要求他在公司需要做中國業務的時候及時協助其他的員工。這次急急把他召回日本，便是因為有一個和中國的合作案。

“還需要轉下地鐵，兩站路就到了。”下了機場大巴，淩霄自然地伸手拖起寧祈的箱子。

“沒事我自己來就好。”

“有電梯的。”淩霄微笑，拖著箱子徑直往前走，“我家裏沒怎麽收拾，這麽久回去估計一層灰，可能要大掃除一下。不過房子很小，應該很快就可以帶你出來吃飯，這附近有家自助烤肉相當不錯。”

“好呀，那我期待一下。”寧祈跟著淩霄，一邊新奇地看著左右的店鋪和各種標識。大部分是漢字，可明知是漢字卻不理解意思的感覺有點微妙。

第一次來日本寧祈本來還有點緊張，不過淩霄的行動相當篤定不帶半點遲疑，讓她也跟著安心下來。

出了地鐵不久，淩霄就帶著她穿過小巷，走進一片安靜的居民區。一棟中規中矩的灰色回字形6層建築樓，入口邊整齊地排放著一行自行車。

“歡迎回家。”門口穿著制服的老人家看見淩霄，立刻停下了手中打掃的工作，笑瞇瞇地開口。

“您好。”淩霄禮貌地點頭，寧祈雖聽不懂對方說什麽，但也學著淩霄的模樣半鞠躬致意。

“這是管理員爺爺。”淩霄回頭對寧祈說。

“我來幫這位小姐搬箱子吧。”管理員說著就伸手來拿寧祈的箱子。
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的。”淩霄笑著拒絕，但管理員還是堅持幫著將箱子一直擡到淩霄所住的406門口。

“日本人也太熱心了吧。”等著開門的間隙，寧祈忍不住感嘆。

“服務行業是挺誇張的。”淩霄點點頭，同時門鎖傳來清脆的哢噠聲，“不過處久了會發現日本人的心很難猜的，總是繞著彎子和你說問題，這也挺累。”

“你公司裏也這樣嗎？”

“老板在美國呆了近10年，所以還好。”

簡單兩句對話後，寧祈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淩霄打開的小世界，她忽然覺得靠近他的生活其實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。

“房子很小，你看看，要是覺得不合適住的話，我還是帶你到附近找酒店。”淩霄站在玄關脫了鞋，第一次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。

房子，真的很小，甚至不知道有沒有20平方米。廚房和玄關幾乎是一體的，做飯的話人只能站在一米長的地方，面對一個水池和水池旁狹窄的案臺。冰箱在水池下面，櫥櫃則是在水池上面。而身後就是衛生間，也是極小的方塊，馬桶邊緊挨著小小的洗手池，但這麽狹小的空間裏居然還是有一個約一米五長的浴缸。

走過這個玄關加廚房，便是貌似兼容著客廳餐廳書房的約有10平方米的地方。右手邊是深褐色的書桌和深藍色的轉椅，有趣的是最上層的書架上並不是放了書而是一個小小的微波爐。地上的三人沙發也是深褐色的，一邊靠墻還有個鋪著墨綠色桌布的小茶幾，和地上墨綠色的地毯相得益彰。這個空間和陽臺由一扇落地玻璃門隔開，可以看到空調外機占了一半的陽臺空間，不過因為四周都是2層小樓，這個房間所在的4樓望出去就是讓人心情大好的藍天白雲。

“如果你覺得可以，就睡這兒。”淩霄帶著寧祈打開了沙發邊的米白色木門，裏面又是一個約6平米的小小房間。一個灰褐色的衣櫃，一個擱了臺燈的床頭櫃，一個鐵支架的彈簧床鋪著灰白的格子床單，還有一扇和陽臺同樣朝向的窗戶。“如果覺得不合適，我就……”

“我睡這兒，你呢？”寧祈立馬打斷了他的話，她期待住在屬於淩霄的空間裏。在家裏的時候，畢竟是淩霄搬進來，兩人的同居生活在寧祈感覺只是多了個來住的客人。但現在不一樣了，整個房間都是淩霄的顏色淩霄的味道，這才是她一直想要感受的淩霄的生活方式。

“客廳裏那個是沙發床，我睡客廳就好。”

“那就住這兒唄，只要你不怕我打擾你就好了。”寧祈邊說邊將行李拖到房間裏，“不過你怎麽租這麽小房子？”

看到這房子的時候，寧祈就想問了。淩霄的家世，在哪國也不會落到這地步，要是和他以前的大宅子相比，這房子頂多是一個廚房加廁所的面積。因此即使知道他來日本都是自己在打拼，寧祈也沒想到是這麽困窘的情況。

“我來日本，是英國畢業前臨時決定的。我爸不同意，說到日本的費用他一分錢也不會出，我還是在英國滯留了半年掙了點錢，才來這兒的。這房子其實我都換過一次了，第一年租的房子只有7平米，放了衣櫃和書桌以後床都沒地方放。”

“你家裏真的一分錢沒給？”寧祈咋舌。

“我也沒想要就是了，都大學畢業了本來也打算自力更生的。就是掙第一年學費的時候苦了點，錢也向英國的朋友借了點才不至於飯都吃不起。”

“……”寧祈忽然不說話了，淩霄才進公司沒多久，想來也沒什麽閑錢，“那我的房租還有假結婚的錢你哪兒來的？”

“結婚是爸媽出的錢，給你的錢是這次回國姥姥私下塞給我的，”淩霄頓了頓，“老太太給了我張存折，說是另外給我的遺產。”

提到“遺產”兩個字，淩霄的臉上帶了點無奈和憂傷。

“姥姥真好，這要好好謝謝她。”寧祈脫口而出。

“姥姥特別疼我，我在國外這麽多年，想著站穩了腳跟就可以回家給她老人家盡孝了，誰知道老天爺不成全我……”淩霄幾乎沒在寧祈面前提過自己對姥姥的感情，大約是因為呆在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裏，人也放松了很多。

寧祈忍不住把手覆在他手上，想要安慰他，但皮膚接觸的瞬間讓她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麽的暧昧，於是在淩霄反應過來之前改換成輕拍對方的手。

“我們快點結束這裏的工作，快點回去陪姥姥就行了，你別想太多。”

淩霄倒是反過來拉住她的手緊握了下然後松開：“謝謝你陪我演這場戲，真的，這話這麽晚才對你說，是因為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，突然開口覺得挺矯情的。”

“現在說也挺矯情的。”寧祈大笑來掩飾不自覺紅了的臉，“快點大掃除吧，我餓了。”

大掃除結束以後，淩霄帶寧祈來到了距離家一站路的自助烤肉店。兩人大概是太累太餓，居然一口氣吃了15盤肉，蔬菜就不用說了，臨了還要了5個冰淇淋。最後寧祈走出門的時候都有點臉紅，感覺店員看他們像看怪物似的。

“這沒什麽的，我和朋友上次還來吃過25盤呢。”淩霄邊笑邊看著寧祈，他的眼睛裏折射出路燈的光芒，亮閃閃的極好看。

“你們是兩個男生，我可是女生。這樣要我下次怎麽好意思再來這家店?”

“沒事，下次帶你來的時候我走前面。”

下次。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下次。是不是未來的某一天她還能夠跟著他這樣走在日本的街頭。但是寧祈很滿足，她覺得這已經是她最貼近他的一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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